樊君熠睡眠质量很高,但是入睡比较困难,基本上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入睡,并且在入睡的过程中不能被打扰。
所以一开始他是挺担心赵桉睡觉很闹会打扰到他的,但现在看来对方睡觉可以说是相当安静的那种,刚躺下没多久就睡得很熟了,看来自己今天晚上也能睡个好觉。
樊君熠在黑暗中翻了个身,将身体调整成最佳入睡姿势,安心地闭上了眼,数起了羊。
过了许久,樊君熠也睡熟了。
赵桉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,看着一片黑暗差点就哭了出来。
他浑身颤抖着,睡衣上也是斑斑点点的汗渍。
心跳得厉害,胸口闷得要死。
他试着坐了起来,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,然后他发现自己连手脚都是冰凉的。
本来今天处理的事情就多,他睡前也觉得很累了。
他想起来今天他的药忘记吃了,只是他今天也没带药过这里来。
但这个应该与药无关。
他做了很可怕的噩梦。
他梦见了他六年前自杀的朋友,他与他一起坠入深海。
真是好久不见。
他在他刚去世的时候常梦见他,或是与他一起学习,或是一起写作,或是一起在海边散步。
然而那都不是噩梦。
他是个多么温柔的人啊,只是分离却来得太突然。
赵桉闭上眼,回忆起朋友那场盛大的自杀。
仿佛就在昨日发生过一样,细节也记得清清楚楚。
“我真的好痛苦,对不起。”他的朋友在自杀那天发了条短信给他,还附了张海岸边的图给他。像是说着最后的遗言。
“我明明谁也不欠,他们凭什么那样对我。”
“对啊,你谁也不欠,所以没必要为了他们痛苦啊!”赵桉记得当时朋友死活不接他的电话,他当时只能一边给他发短信一边坐车在去海边的路上。
“好想吐,好想哭。”
“那就吐,那就哭,如果这样会好一点你就去做,不用憋着。”赵桉在出租车上吐了一车,还催促着司机再快一些。
“孩子,你也先要撑住啊!”司机是个很好的中年男子,把车开到了80公里。
“我真的撑不下去了。”
“你撑住,我就来了。”他觉得自己打字都变得好困难。
“你说海葬是不是还挺浪漫的?”
“一点也不,你快回来!”他打完这行字就又吐了一次,车里全是难闻的呕吐味。
“再见。”
“回来!”他哭喊着打下这两个字,发送过去的时候显示了未读。
然后他终于到了海边,带着一身的呕吐物和泪水在海滩踉跄着奔走,司机跟在他的身后,警车也赶到了。
当时海水退潮,朋友的尸体很幸运地被打捞了上来。
他还记得他那溺水而亡的朋友尸身僵硬而冰冷,身上遍布着刀痕。
“痛觉让我清醒。”朋友曾这么和他说过,“它让我有活着的感觉。”
“生不由己,至少死亡我希望能由我自己决定。”这是朋友遗书的最后一句,他希望这是他的墓志铭。
赵桉重新躺了下来,听着樊君熠均匀舒缓的呼吸声闭上了眼。
不知为何,樊君熠的呼吸声似乎驱散他的了一些恐惧感,他再度放松了下来,不再去回想他的那个噩梦。
但他还是迟迟不能入睡,意识异常的清醒。
他一夜未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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